2013年7月1日 星期一

陶傑 : 香港所以有今日

原文: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columnist/art/20130701/18317721
2013年07月01日

香港所以有今日

27,900
香港淪為今日田地,是中國延誤所致。
香港的租約,一九九七年期滿,戴卓爾夫人想來談續約,戴卓爾夫人只是雜貨店的女兒,她出身基層,不是貴族,也不是軍人,她想與中國談續約,只為了一盤小小的生意:這家店舖,不錯,你是業主,一百多年,你租給我,我替你打理得這樣好,我的生意出色,我賣的貨,連你的家人也光顧,現在租約期滿,既然合作愉快,不如談續租的事好不好?你可以開出加租的條件,我也可以考慮,大家一起談。
雜貨店的女兒,不是什麼「帝國主義者」,她只是在商言商,跟政治沒關係。戴卓爾夫人對中國人的政治和歷史全無興趣,她對英國、歐洲、蘇聯的內政外交才熱衷。
但戴卓爾夫人低估了中國的自卑感,她沒想到中國人的神經這樣脆弱,鄧小平認定戴卓爾夫人上門來,是羞辱他。鄧小平在戴卓爾夫人面前吐痰、噴二手煙,以表達他的「民族尊嚴」和「骨氣」。
以後的事,人人知道。英國負上了道義責任:好吧,你硬要收回,我不跟你這種人爭,不過,「港人治港」,你自己也同意,要普選。
這時,英國人光明正大地布局:如果普選,一九八八年起步,有英國人的引領,香港的商界、中產、左派(即俗稱之土共)、民主派,都可以同步發展政黨議會的民主。英國人在的時候,立法局有共產黨的人,也有國民黨的彭震海。英國人主持大局,有足足十年,你可以培養成熟的政黨議政。
民主不是完美的制度,邱吉爾說:「民主是最壞的政府形式,除了其他所有的形式都試驗過之後。」意思就是,民主沒有最壞,獨裁(Dictatorship)變成專制(Totalitarianism),專制又惡化為暴政(Tyranny),都更壞更壞。英國人把一切都看穿,他沒有害你,他只想你好,續約本來是最好,但你以為他想欺負你;然後,代議政制吧,你又以為他想謀害你,結果弄成今日。香港的淪亡,是一個疑神疑鬼、胸襟狹窄的精神病人自絕的病歷報告。 

高慧然 : 為了我們下一代不必再逃亡

原文:
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columnist/%E9%AB%98%E6%85%A7%E7%84%B6/art/20130701/18317730
2013年07月01日

為了我們下一代不必再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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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位79歲的靚靚女士聊天,她說香港的現狀令她痛心。1977年由中國移居香港的她,深知獨裁政權之醜惡,驚覺香港正一步一步走向中國。香港本來是她打算養老的地方,但她說不忍親眼目睹香港死亡,也不願再一次生活在極權暴政之下,決定再度移民,遠赴美國。
1977年,她來到香港的時候43歲,在中國做工程師的她,進修後仍可在香港做工程師,開拓新的事業天地。香港,曾經是多少中國人嚮往的地方!香港讓中國人看到新生的希望,香港,是讓所有努力自尊的人擁有明天的地方。以前移民來香港的中國人,熱愛香港,因為香港是跟中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今天仍有大量中國人湧入香港,但今天的中國人卻嫉恨香港,嫉恨它跟中國如此不同,他們致力於把香港變成中國式香港。
經歷過中共暴政的中國人,一生奔走在逃亡的路上,由43歲至79歲,以為終於找到了自己可以終老的地方,誰知仍要再次逃亡。真叫人心酸。去年七一,我在街邊路牌上看到這樣一條問題:「我們的上一輩為逃避中共魔掌而來,我們要讓下一代重回中共魔掌嗎?」逃得動的人逃走了,逃不動的人卻只好跟他們的下一代活在魔掌中。讓自己的孩子活在這樣的萬劫不復之中,是為人父母者最痛吧!
今天,街頭見!為了我們面目全非的香港,為了我們的下一代不必再逃亡。 

2013年6月29日 星期六

但看古來歌舞地 惟有黃昏鳥雀悲

原文:http://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130629/00186_001.html

但看古來歌舞地 惟有黃昏鳥雀悲

「六代繁華,春去也,更無消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這首《金陵懷古》描寫的是六朝古都今非昔比的衰敗景象。其實,香港何嘗不是如此,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百年繁華有如逝去的春天,轉眼間消失得無聲無息,空餘惆悵。
回歸十六年了,香港人面對的是一種怎樣的情景呢?當年列根競選美國總統時憑着一句「你比四年前過得好嗎」,成功打動人心,入主白宮。如果問香港人「你比十六年前過得好嗎」,相信答案不言而喻,香港回歸後不斷沉淪,敗象紛呈,多少人水深火熱,多少人掙扎求存,多少人坐困愁城,多少人望天打卦,多少人前路茫茫,多少人悲觀絕望,他們又怎麼可能過得好呢?

回歸前後 判若霄壤

回歸前,香港是亞洲四小龍之一,是璀璨奪目的東方之珠。雖然洋人高高在上,但施政高效,經濟繁榮,民生安定,向上流動機會比比皆是,只要肯努力肯拚搏,人人都有出頭天。當時生活再苦,大家都無怨言,即使做小販,也足以自食其力,許多人就是憑着這種獅子山精神克服困難,逆流而上,為自己開創美好的明天。
回歸後,香港馬照跑舞照跳,表面上維持繁榮,可惜繁榮的背後是貧富懸殊、民不聊生、矛盾尖銳、亂象叢生。歷屆港府管治無能,一事無成,以致十六年來經濟停滯,民生凋敝,大部分香港人的生活有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今時今日,弱勢市民即使想自食其力也不容易,君不見有小販被趕出馬路遭車撞傷、有小販被趕落河溺斃;有位年逾七十、自力更生、拒領綜援、在中環擺檔十六年的擦鞋老伯,也被食環署趕盡殺絕。十幾年來,不少港人經歷了移民、回流、再移民的過程,恰恰就是香港回歸後的痛苦歷程,這些人回流後可以再移民,但更多的人只能無奈地留在這裏,其痛苦又能向誰訴說呢?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早前調查顯示,七個港人中有一個感到生活痛苦,另有六成六人處在「掙扎」求存狀態,而認為「興盛」的只有兩成。回歸前後,港人生活判若霄壤,這不正是當今社會躁動不安、民怨瀕臨爆煲的真正原因嗎?人人心中有怨氣,個個眼中有怒火,社會怎麼可能和諧。回歸十六周年前夕,港人對特區政府及中央政府的信任度雙雙急跌,對一國兩制的信心淨值更是跌至零,創下回歸以來新低,這不僅值得港府好好檢討,更值得中央政府好好反思。
香港是富裕地區,人均生產總值位居世界前列,本來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只因港府嫌貧愛富,政策長期偏向大財團,導致社會財富嚴重分配不公,貧富懸殊冠絕全球發達經濟體,現代版「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屢見不鮮。有人形容,不少港人在娘胎中就開始人生痛苦的長征,出生爭床位,讀書爭學位,畢業爭職位,成家買不起樓,病了求醫難,老了無人理,死了無葬身之地。香港人生不起、住不起、病不起也死不起,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樣樣都是難題,不痛苦才怪!
可以見到,在港府的無能管治下,沒有一個範疇不是亂象叢生。有人蜷縮於劏房和籠屋,有人流落街頭淪為露宿者,有人年逾古稀還要拾荒幫補生活,有人苦苦等候醫院病床,有人輪候安老宿位期間含恨而逝,有人死後連骨灰龕也沒有……這根本就是一幅悲慘世界的景象,哪裏是甚麼國際都會!

香港之死 豈是無因

回歸十六年,香港整體競爭力、營商環境、經濟民生、廉政法治,無不每況愈下,以前會生金蛋的肥鵝儼然淪為風乾的臘鴨,既可嘆,又可悲。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羅湖橋就是香港快速沉淪的見證,以前香港人帶着大包小包回內地接濟親友,現在則是內地個人遊反過來打救香港,以前香港人嘲笑內地同胞是「阿燦」,現在香港人變成內地人口中的「港燦」,這難道不是歷屆港府無能之過嗎?難道不是一國兩制、港人治港失敗的明證嗎?
最不堪的是,港府不僅無能,而且貪腐,前特首曾蔭權爵士及前廉政專員湯顯明等高官權貴先後捲入貪腐醜聞,但案件一拖再拖,大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勢;反觀的士司機多收五毫子車資、隧道公司員工拾起一元放入口袋,都被極速告上法庭。「竊鈎者誅,竊國者侯」,法不上大夫,刑不上權貴,香港不僅廉政已死,而且法治已死。回歸前外國雜誌預言「香港之死」,引起頗大非議,現在看來,預言確有先見之明。回歸後的香港,競爭力在消失,廉政與法治在消失,言論及新聞自由在消失,市民對一國兩制的信心亦在消失,香港不是死亡,慘似死亡。
現屆政府口口聲聲「穩中求變、適度有為」,上台之初市民曾寄予一定的期望,然而一年過去了,管治班子濫竽充數,醜聞不絕,施政寸步難行,政策推出一項跪低一項,成為笑談。最新民調顯示,港府在七大施政範疇中五項不合格,近一半人不相信未來一年可以改善施政。哀莫大於心死,弱勢政府淪為徹頭徹尾的跛腳鴨,豈是無因。
「但看古來歌舞地,惟有黃昏鳥雀悲。」這兩句唐詩恰恰是香港的真實寫照。百年繁華、歌舞昇平的香港,淪落到日暮途窮、鳥雀悲鳴的地步,過去的成功正如天邊的流星,只留下剎那間的光輝,已一去不復返。往事只能回味,對於大多數香港人來說,七月一日並不是甚麼值得慶祝的回歸紀念日,而是上街表達不滿的日子,香港何去何從,路就在自己腳下。

2013年6月27日 星期四

練乙錚 : 往奴役之路的盡頭處

原文:http://www.hkej.com/template/dailynews/jsp/detail.jsp?dnews_id=3744&cat_id=6&title_id=608803&rtd=56229
練乙錚 : 往奴役之路的盡頭處

七一臨近,梁氏政權對香港管治失控,無法對香港作出有效的政治領導和政策指引,無法對一個多元社會裏的人心作最低限度、必要的整合;這兩個「無法」,再加上梁班子及其背後的板塊勢力和人物不斷胡說八道、胡作非為,終於把香港打「散」了。

社會散而不亂,只因香港底子好,港人質素一般比較高,政府的各項日常功能,大體可在原有基礎上依靠公務員體系繼續運作,尚不至於像大陸那樣,出現各級黨政幹部對人民巧取豪奪,引發愈來愈多的群眾性暴力維權,需要勞煩中央作高成本暴力維穩。

權與力嚴重脫鈎

然而,根本的問題是,夠聰明、高資歷的梁氏及其班子,為何依然困於上述兩個「無法」?解釋不止一個,例如訴諸行政與立法之間的體制矛盾,等等。筆者今天提出另一觀點,不僅能夠解釋梁氏為何無法有效管治香港,還有助了解大陸內部出現的同樣困境。畢竟,一國專制之下,衍生出的管治問題,關鍵處都一樣。

大家知道,《基本法》賦予特首很大權;所謂「行政主導」,簡單而言,其實就是「行政長官主導」。此外,還有其他很多個別法規,也賦予特首各種重要權柄。由於行政長官非民選而是由中央欽點、交小圈子奉命推舉產生,故特首權大,其實就是中央權大。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而是港英外來政權遺留下來的體制的最專制那部分而已,只不過九七年由北京接收,做了點改頭換面的功夫。

因此,特首除了制定政策、主導立法,還可以直接或間接委任重要公職人選、法官、大學校長,等等。帶紅色背景的梁氏,因此幾乎可在香港每一重要權位上替黨插上紅旗,而事實上他也正在辛勤地做這個工作。

不過,有權不等於有力。我們習慣把權和力連在一起混為一談,但細想一下便知道,就算梁氏多找幾個高靜芝,委出一個又一個「紅旗牌梁粉」,奪盡獅子山下每一權位,但只要民心背向,力就無法使出,甚至只能看到反作用,而梁政府還是會和一年來那樣,一籌莫展,事事反彈、到處碰壁。

事實上,這將會是香港的一個顯著政治趨勢:梁氏的權不斷膨脹,重要位子愈佔愈多,但民心愈來愈背馳,管治力於是愈來愈弱。大如整個政府,小如一所大學,都會有這個趨勢。某一天,當權與力完全脫鈎,特區政權便是到了崩壞的前夜。

為何民心背向今年特別急促?

梁氏把紅旗遍插,其支持者吐氣揚眉非常得意,而香港的一般市民、反共人士、本土派、民主派,卻因此憂心忡忡;筆者卻認為,無論是得意還是憂心,都是捉錯用神。特區當權者愈是仗權佔位倒行逆施,民心愈是背向,管治力就愈弱,之間有直接的負面因果關係。這才是大家(特別是北京和本地當權派)都應該擔心的事。

十年一輪迴,對比○三七一後垮台的董氏和今天的梁氏,必有所啓發。當年董氏雄心萬丈,但多做多錯,經濟上的最大失誤,是任由當時在行會裏分管房屋政策的梁氏搞了個「八萬五」,製造出無數負資產;政治上的最大錯誤,則是聽從另一個梁氏(女)慫恿,硬推「二十三條」,嚇煞愛自由的港人。

這些一級錯誤,加上執政不逢時(遇上禽流感、「沙士」),終令董氏執政七年光陰虛擲,最後成為北京高層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然而,儘管管治能力有限,論人品,董氏卻堪足稱道。撇開政治觀點不談,他失敗的主觀原因,如輕信小人、執迷不悟、喜替部下護短,等等,都可說是性格缺陷。這種缺陷,經年累月方能看出,所以董氏管治失敗,市民對他失去信心,有一個比較緩慢的過程。

相比,在大多數市民心中,梁振英的各種缺陷,卻是以人格缺陷最為突出。這種缺陷,視乎運程,有時顯露得很快,做一兩件錯事壞事,或給政敵揭露一些陰私,馬上現形,無可葯救。而且,人格缺陷和性格缺陷不同,容易物以類聚;因此,梁氏身邊的同志當中,有同樣缺陷者,他大概都不以為意,甚至相處的時候,可能感覺特別舒服、無拘無束。

搞中港融合適得其反

但是,領導人身上的人格缺陷,港人最難容忍;曾蔭權不過貪了點小恩小惠,港人便視之如敝屣。是以梁氏上台不足一年,儘管實事未見多做而大錯未見多犯,他和他領導的特區政府,聲望卻跌至回歸後新低。一個以不正當、欠誠信手法上位獲得最高權位的人,港人理性估計他可能會同樣為了一己政治私利出賣港人利益。事例之一,就是所謂的「中港融合」。

「中港融合」這個詞,回歸之後不久,已經十分時髦;當時把這個口號提得最響亮的,是好一部分商界人士。的確,從經貿觀點談中港高度融合,不一定是壞事,大多數人明白這點,所以商界當時提出這個口號,港人並無特別不安;但梁氏上台後,由他以特首身份再推「中港融合」,市民則疑心頓起,怕他為了一己政治利益,搞的不只是經貿方面的融合,而是蓄意引入、強化大陸政治、文化、作風、價值觀乃至跨境殖民,最終實現把香港全方位「溶合」於大陸。

市民的這種恐懼,在月前國教事件和廉政公署被大陸「隊」酒文化攻陷這兩起危機之中得到印證;梁氏倡融合,結果反而加深中港矛盾,助長了本土主義和港人的脫北傾向,震動中南海,反過來連特區「高度自治」的根基也打散。

這是香港政治現實中一個非常特異的「蝴蝶效應」:一個地方領導人小小一點人格缺陷,能引發巨大回響和破壞力。這個事例,亦正好說明上述觀點:權因民心背向而與力脫鈎,力無法有效使出而只見其不良反作用。

香港如此,大陸的管治亦出現權與力嚴重脫鈎。「政令不出中南海」之說,溫家寶時代已有傳聞。中共搞中央集權,權不可謂不大;黨員人數今年估計已達八千五百萬,不可謂不多;在一黨專政之下,政府裏、社會上的一切重要權位,除了少數幾個政治花瓶之外,全部由黨員包辦。儘管如此,中共的權與其管治力依然脫節。

論原因,當然比香港複雜;論結果,大陸社會開始紊亂,亂象已比香港嚴重,因為社會底子弱,人民教育和公德水平一般比較低,公務員隊伍貪污(後者本身就是導致社會昏亂的一個根源;之外還有更黑暗的黨和軍隊貪污,都是香港所無、港人因此無法想象的事情)。

維持社會基本秩序,中共主要倚靠對經濟發展成果分配權的壟斷,以及在必要時實施政權暴力──這就是具現代中國特色的「恩威並重」。中國經濟改革之所以走回頭路搞「國進民退」,就是因為需要保證黨擁有「施恩」的絕對能力。然而這正正就是海耶克說的「往奴役之路」;此路盡頭處,盡是一輛一輛坦克和沒有橡皮子彈的衝鋒槍。

讓子彈飛?

大陸這兩套「解決」無法有效管治社會的路數,看來很可能通過梁氏政權的通力合作引進香港。梁氏一邊搞「大政府」,解放軍駐港部隊一邊搞演習。當特區政府進入有權無力時代之際,大陸的「恩威並重」香港版,對梁政權而言,不僅愈來愈有需要,要搞還的確愈發有條件。

黑夜快將來臨,你要不讓子彈飛,還得靠自己兩條腿,靜靜地走到中環。

《信報》特約評論員

絲絲世語:好人的緘默

原文:http://www.sharpdaily.hk/article/news/20130628/208310/
絲絲世語:好人的緘默
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說:「我們這一代的人必將感到悔恨,不單單為了惡人可憎的言行,也為了好人的緘默。」

你自己覺得你是好人。可能沒錯。你覺得香港的逐漸沉淪,核心價值和自由法治的褪色,還沒有侵害到你的工作和私人生活;你覺得走上街頭去抗議也不會有效果,香港根本無力對抗龐大的中共強權;你還會覺得,數十萬人的遊行,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這些想法都沒有錯。但這些想法正正就是一個專制政權、一個極權政府得以維持下去的基礎。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說過:「好人不在乎公眾事務,就要付出『被壞人統治』的代價。」而被壞人統治的結果是:「最終好人也變了壞人……」

使「我們這一代人感到悔恨」,是因為好人的緘默,讓惡果禍延後代。

李怡

2013年6月26日 星期三

陶傑: 廢除「香港關係法」

原文: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columnist/3530511/art/20130627/18313179
2013年06月27日

廢除「香港關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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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班子不理會美國政府的嚴正要求,悍然將史諾登送到莫斯科,美國政府指摘香港,措詞嚴厲。
特區政府沒見過美國人這樣大火氣,律政司結結巴巴,出面解釋。中國這一次則躲在梁振英身後,取態「中立」,英國傳媒指出,中國不敢得罪美國,把梁振英推出來做醜人。
美國司法部明明已經依法向梁班子要求引渡,如果要放人,中梁應該在美國開口宣罪之前搶先放,譬如,史諾登抵港,四十八小時,特區香港趕快把熱山芋摔走,美國就沒有話說。
可惜當時中國和梁班子,見天上跌下來一隻大餡餅,樂得眉開眼笑,撿起來不停的揑,這就延誤了時機。
美國政府指摘香港的言論,跟當年羅斯福在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後譴責日本的演說,是同一類型,雖然沒有用上「卑劣」的字眼,都是認定這等行為,對於美國,是背上猛插一刀,是一種非君子的行為。
西方文明很注重「名譽」(Honour)。你香港特區這次對美國,是很不名譽的行為,梁特嘻皮笑臉的「語言偽術」,愚弄香港的中國蟻民,綽綽有餘,想玩美國人,看來不一定得手。
對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怎樣報復?人人都看到了,香港特區當然沒有東條英機政府之大罪,但世界上要面子的,不止中國人,美國也要的。美國報復,卻也必然。
什麼叫停免簽證,太小家了。我建議,美國報復,可以由廢除美國的「香港政策法」開始。
「香港政策法」,又名「香港關係法」,一九九二年國會通過,因應香港宣稱將實行的「一國兩制」,繼續將香港在「政治、經濟、貿易,視同與中國完全不同的地區」。
「香港關係法」反正一直受到中國猛烈抨擊,指是美國鼓勵港獨分裂的陰謀。史諾登事件證明:香港與中國,在針對西方利益的政治上,絕不是「完全不同」,而是「極為相同」。美國把這條法廢了,更協助香港完全回歸中國,從此視為一體,一切公事公辦。梁班子絕不會介意,到美國領事館大門前抗議的泛民和民建聯,也一定支持,如果反對的話,就比美國更虛偽了。
廢除「香港關係法」,是三贏之局,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有點正義感的人,快向美國政府遊說吧。 

2013年6月23日 星期日

四海風塵魯騎喧,遺民避世無桃園

原文:http://dadazim.com/journal/2013/06/parad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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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風塵魯騎喧,遺民避世無桃園

朋友去愛沙尼亞實習,千里之外都要向我報告:普天之下,莫非「蝗」土;愛沙尼亞,也有蝗禍。朋友去到那邊講起中國人,當地人無一皺眉;講多兩句,就忍不住向你訴苦,說中國來的遊客橫蠻、粗野、四處喧嘩、破壞公物。我笑說,中國人連馬爾代夫的珊瑚都敢原件拿走、埃及文物都敢刻句「老子到此一遊」。區區言談粗野,對他們算很好了。
不要跟我說這是甚麽個別例子的愚蠢話。遠在愛沙尼亞,中國人的名聲壞了;黃種人一律被視作只會吃喝撒睡拉的畜生類人型生物。中國遊客在世界各地玩得很開心,但苦害的是所有華人、所有黃種人的聲譽。中國人留辮、長指甲、野蠻、無知、小家子氣的形象,清朝滅亡了一個世紀,仍然在西方文化中若隱若現。如今這個阿Q的形象已經被「中國旅客」所取代,而我們也被拖進黃河,水洗不清。中國遊客,男的理平頭,穿polo衫西褲皮鞋;皮帶必定名牌,裇衫必定攝入西褲,背著的通常是LV斜揹袋。過路必蹲,開口必擾。愛沙尼亞見我朋友是黃種人,來自香港,也紛紛走避,問路也不肯答;到了住處安頓打點,當地人竟然很驚訝:一個黃種人竟然會說Thank You和有禮貌——中國人對黃種人的聲譽,已經傷害到這種程度了。
一國的國民,就是那個國家的內容。任你有多少飛機大炮、有多少個天宮X號,看她富起來的那些人,就知道中國大國崛起是怎麽一回事。你說中國也有好人,那敢情是,但他們在山區、在社會最低層,走不出來。在外面代表中國的,是另一類人。
忠忠直直,終須乞食,是香港人拿來說笑的。因為香港社會還有滿清民國下來的一點敬天仁人之心(所以我們還有「舉頭三尺有神明」之說)、有西式人道主義教化。社會風氣是拜金,但一個人不必很毒,都可以糊口。事情若是傷天害利,不是太多香港人敢做、想做。在大陸,你不搶、不狠、不害人、不做假,就過不了活。這是全民現象。在大陸乘公車,沒有排隊這回事,因為你不搶著上,就永遠上不了車;要致富,就要走險。勾結權貴都要有本,無本生利就是化學毒食。於是全國一人做一樣,互相毒害。到了奶粉毒米安全套的問題曝光了,就來香港搶,還說香港有「特供食品」。其實香港的貨只是一般水準,是中國將自己的國貨變成不能吃不能用而已。
有「特供食品」一說的,還是大陸的記者呢。
習近平好像曾經意氣風發地說過,中國不去折騰其他地方,實在很有幽默感。中國輸出的毒食是一個折騰,她輸出之旅客和移民更是折騰全世界。現在出國旅行,人家看你一眼,見你黃皮膚黑眼睛,就忖道,這個Chinese很可能突然脫褲子大小二便。愛沙尼亞也有強國蝗蟲,那麽北面的芬蘭甚至格陵蘭會不會好點?四海風塵魯騎喧,遺民避世無桃園(1)。大國崛起,世界還能有甚麽好地方?
(1)原詩為清末民國時期無政府主義者劉師培所作,原句為「四海風塵魯騎喧,遺民避世有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