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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岸然
勿把群眾當棋子
陳雲教授的「本土論」,作為一套理論,矛盾犯駁之處甚多,但只應就觀點爭論,事實上也只能就觀點爭論。不過,到了陳雲最近開始旗幟鮮明地反對「佔中」之後,對此不悅的「民主惡勢力」便企圖把他抹黑,指他「幫中共做事」,所以才會攻擊「佔中」運動。這就是相當令人齒冷的行為。
陳雲與早有惡行的民主教主不同,他並非政客,若剔除他言論當中出於個人喜惡的偏見,他還是擊中很多我們不能逃避的事實。
就以昨天陳雲的文章而論,他指控「佔中」運動是騙取民意授權。他的質疑大家只要細心一想,就知道是不可爭辯的事實——「佔中」策劃者只許一把聲音、一套安排、一個說法,其他人不論出於善心好意,還是看這班人不順眼、要另搞一套,一律會受到「民主惡勢力」針對性的對待。
長毛梁國雄絕食五天,有些傳媒可以全不報道,換上是民主黨或陳老太等人表演二十四小時絕食,大家應可預計他們將會得到何等風光的頌讚!究其原因,在於長毛並非「佔中」核心,他喜歡搶鏡固然不受歡迎,但這也非重點,最重要的是,激進泛民搞的馬拉松絕食若成為大氣候,成為港人的焦點所在,「佔中」一族就失去獨家代理香港民主的話語權。
發起「佔中」 行動龜速
若是真心為民主,風頭給分去只屬小事,失去獨家代理權、無以與中共在枱底之下玩談判,才是千辛萬苦搞出「佔中」現時聲勢的泛民頭頭所最害怕發生的事。
陳雲質疑:「佔中」一早提出,但行動龜速前進,是配合泛民惡勢力全方位的宣傳手段,只是在合謀製造政治議題,以超長而不合理的籌備時間,企圖獨佔成為香港人唯一爭取普選的寄託,騙取代理香港民意的政治名義,不合法地代表香港市民跟北京談判。
陳雲說的,也許只是他一己之見,甚而帶有猜想成分,但卻是言之成理的推論。正正由於泛民主流三年前有過與中共密談政改的記錄,令人不能不極為小心認真審視今天發起「佔中」者的真正目的何在。不要反指別人對你們不信任,因為是你們的前科令人不能再簡單地信任。
筆者也算是消息靈通人士,而聽回來的東西總有水分,非經當事人現身說法,無以辨別真假。《信報》上星期六(20日)對蔡子強的一篇專訪,對筆者而言十分震撼,因為印證了當年的大量傳聞,大至今天泛民主流和親泛民學者還未肯對港人開誠布公,清楚交代當年的秘事。
報道的標題是〈終普聯指中央食言催生佔中〉,「終極普選聯盟」的學者之一蔡子強,爆出學者原來與中央曾有談判,而且有「協議」,包括成立恆常溝通的平台。蔡子強說得輕鬆,這可是從未公開的事,筆者也只是一直猜想蔡子強當年曾否參與,今天始能加以肯定。筆者更不知的是,當時的構思是要成立類似「基本法諮詢委員會」的組織。
對不起,「基諮委」這類假民主花瓶與政協一樣,早由歷史證明是阻礙民主發展的東西,是為極權者的假民主決定穿上合法的外衣,對民主遺害深遠,筆者勢想不到蔡子強與「佔中」學者原來對這類東西如斯推崇。正義學者豈非與梁山泊的好漢一樣,大家是為民主起義,還是為等待招安而起義?
蔡子強引述陳健民的說法,他們是「在不耐煩下發起佔中」,這豈非已說明為何「佔中」今天只在龜速前進的原因?主事者等的不是人民覺醒,而是專政者肯跟他們再次談判;只要中央肯跟學者一如三年前一樣坐下談判,「佔中」隨時可以無疾而終,今天一腔熱情參與的群眾,在這群英雄的心中,恐怕只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當年密談 應予公開
筆者更不能釋懷的是,三年前泛民主流加學者秘密代表港人談判失敗,今天會不會是歷史的重演?參加「佔中」的普通群眾又從何得知自己冒上犯法的風險去參加「佔中」,自己的身份是與發起者平等的夥伴關係?還是將軍與兵卒的關係?還是可以用完丟棄(disposal)的棋子?
與葉公好龍不想參加「佔中」的教主不同之處是,筆者絕非鼓勵大家杯葛泛民的「佔中」運動,正正是因為泛民政客與泛民學者皆不可信,港人應該明白除非自己肯站出來扮演主動角色,否則民主是無望的;民主不能開花結果,三十年來還是老樣子,並非泛民主流政客的錯,而是大家的共業。
戴耀廷為法律學者,當知道法律並不完全否定有利益衝突或是角色衝突的人一起共事或作民主的決策,分別在於可能對夥伴的決定有影響的任何事情,應作全面披露(frank and full disclosure)。
三年前各位學者自2009年9月起跟中央特派人員連續進行九個月的秘密接觸,過程是怎樣進行的?討論過什麼?到最後時刻,民主黨為何放棄跟中共特使談判,而走進次一級別的中聯辦?最後的時刻如何又經梁愛詩搭上胡錦濤,接受民主黨的政改建議?這些歷史今天已無敏感性,理應全面公開。
爭民主的人,取信於民遠比取信於中重要,三年前筆者曾表明,若然終有民主,則民主黨與中共密談可視為「忍辱負重」而得到原諒。今天看來,民主黨是愚蠢了,為了面子而不願公開蠢事是人之常情,但你們無權要求港人與你們一起再重複一次愚蠢的失敗!
在日本想到家門不幸(關西見聞之一)
盛夏到日本關西一帶走訪一下,其城市生活的細節,會令你想到家門不幸。日本人的好貨留在國內;崇尚「國產」,以吃日本米、用日本貨為榮;即使是城市,空氣都極好;香港爭論的「源頭減廢」,在日本已經成為生活習慣。家家戶戶收起一星期的垃圾,自己分類,在一星期當中的特定日子扔到門前,等人回收。
日本的環境,使人心擴神怡。從香港到大陸,總覺得大陸是柏揚說的「髒亂吵」;到了日本,回頭看連香港也有點髒有點亂有點吵。最要命的是樓價。日本的樓價,當地人說出來,簡直讓我「喊出黎」。在神戶的旅店附近,有若干精緻公寓。聽說單位一個最少是八百尺,價錢是二百萬有找。在香港的房地產炒賣場,二百萬算是甚麼?當香港的鬼片都要在劇情中痛批香港人由生到死都被地產財閥所剝削,香港表面的繁榮和「競爭力」還是可以令香港人沾沾自喜,並且受到各大金融財俊和大老闆們吹捧的。
一水之隔的日本,被中國和香港人視為經濟低迷,但人們憑一方水土,不用大富大貴,生活都過得比你好;香港的「競爭力」永遠在世界前列,各種經濟數字美麗如畫,但普羅大眾的生活實際上是差到不得了;至於中國,就更不用說。擠身經濟大國,但是以透支環境來實現趕超。
至於中國人為了GDP,自己製造毒食毒害自己國民,搞到自己又要轉個頭湧到世界各地搶購奶粉,更是累人累物。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對中國說不,唯獨香港人不能,因為中國是香港的殖民主。但最妙的是甚麼呢?是基於同文同種的民族主義狂情,許多香港人都視「大陸」為「我們」,於是侵略也不成侵略,只是「免費演唱會安排得不好」。如此心態,乃將中港的權力關係掩蔽,徹底將香港人的視野去政治化。甚麼文化交港呀、包容大愛呀,都是去政治化,用來淡化侵略的。日本以前如此,大陸今日也是如此。有甚麼比你們都自認是侵略者的子民更方便侵略者拓殖疆土?因為自認是中國人,無論你對六四有甚麼看法,下場都是在中港關係的權力SM中無知無覺,毫不感覺自己正被虐待;正如以往財閥也是以「獅子山下肯努力就會成功」來粉飾自己的剝削地位。
有「民族感情」,在英治時代是浪漫的;在九七以後是傻的嗎。因為你去支持侵略者有這個有那個(民主中國),都不會改變到自己受奴役的狀態。唯有你自己夠敢站起來為自己說不,「這些(利益)是我們的!」,事情才會開始改變。
支持侵略者有民主有人權,當然是功德。但不要妄想對方向上提升,會令你也可以脫苦海。因為你將來只會多了一個會講民主自由的侵略者。當香港政治變成一種只能指向中國的道德政治,而本地長年不去實踐冷酷自利的現實政治,那麼香港就只能繼續被各國奴役。
雖然香港的人均GDP在世界前列,富得漏油,但滿街都是吃不飽的餓鬼。對奴隸來說,身上有錢又如何?最後都是等待主人將來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