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6日 星期二

陳雲 : 鬼棚處處 全港打齋

原文:http://www.am730.com.hk/article.php?article=166505&d=2121
2013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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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角 - 陳雲
鬼棚處處 全港打齋
(2013年08月05日)

【am730專欄】星期六,閒來無事,雲遊去也。行到尖沙咀,鬼聲啾啾,胡語處處,恍惚之間,連彌敦道都認不得。長街盡處,見一金碧輝煌之酒店,除了招牌用正體字之外,接待處和集合點等指示牌,都是殘體字,店面盡作黃金色,露天的大堂,高掛水晶吊燈,整個觀感,活像喪禮焚化予先人的金銀樓。

陽間陰府一般同,今日行走油尖旺三區,彌敦道上,都是金銀樓、時裝店和藥房,專供鬼魂購買金銀衣紙和元寶蠟燭香。地府的藝術品味獨特,這些店舖都是金碧輝煌,燈火閃爍。地府陰暗,鬼魂弱視,喜歡發光之物,即使是日光日白,這些店舖也要用LED閃燈招魂。店舖攤位的招魂幡、陳列貨品的安魂帖都用殘體字,門口迎賓的堂倌講捲舌頭的鬼話。加上四處是狼奔豕突的鬼魂,拖住百貨皮箱,端的是地府專享,生人勿近。

陰曆七月,鬼門大開,市區有些球場開始封閉,搭建盂蘭節醮會。地產財閥也有大發善心的,知道惡鬼擾人,實行陰陽區隔,於是將新界邊區一些商場,改建為全年無休的打齋棚,用過境巴士,接通地府,載鬼魂來香港的商場買金銀衣紙和元寶蠟燭香。這些跨越陰陽界的地府巴士路線,不受到港府運輸署監管,要幾多有幾多,每日由二百班增加到五百班,試圖為地產商施展五鬼運財法,撈個盤滿缽滿。公共巴士公司也加入跨境服務,在陰陽界接載鬼魂往返。

香港地產財閥的商場租金昂貴,逼走本土民生店舖及街坊老店,只有售賣奢侈品的連鎖集團租用。此等連鎖集團,獨霸墟市,專賣地府恩物,如金銀衣紙和元寶蠟燭香,用陰司紙支撐起消費。地府生存,毫無尊嚴,故此地府鬼魂重視皮相,裝飾表面,於是金鏈、鑽戒、金錶、意大利時裝、法國手袋、日本化妝品、法國護膚品,都是裝身恩物。
然而,即使邊境市鎮搭建打齋棚,過境鬼魂並不領情。屯門首間地府商場,生意淡泊,大拍烏蠅。鬼魂嚮往人間,才會跨境而來,他們來人間的目的是吸陽氣,順便搞搞震,鬧哄哄購物充電之後,開心回去。他們不是傻的,不會這麼順攤,只去打齋棚,乖乖集體購物之後就被專車送返鬼國的。然而,鬼魂貪便宜,既然有專車接送往返,鬼魂也會順風搭車,卻不會停留在打齋棚。以過境鬼魂為單一客源的打齋棚,必定拍烏蠅。這些財閥,賺了這麼多陰司紙,卻不明鬼性,活該他們倒賠車費。

聽聞陰曹地府的工廠紛紛倒閉,借貸鏈條處處斷裂。地獄鬼國經濟崩潰之後,香港這些打齋棚、打齋舖,就留番給老闆自用。賺了這麼多陰司紙,老闆係時候落地獄,探望一下往日的顧客了。

周一刊登/文化評論人,德國哥廷根大學民俗學博士,《中文解毒》系列作者。

2013年8月5日 星期一

練乙錚 - What the fxxx.李源潮.「媒」老闆遇襲

原文:http://www.hkej.com/template/dailynews/jsp/detail.jsp?dnews_id=3775&cat_id=6&title_id=617491&txtSearch=%E7%B7%B4%E4%B9%99%E9%8C%9A

2013年8月5日星期一


練乙錚 - What the fxxx.李源潮.「媒」老闆遇襲

信報   201385

刊登長文,《信報》可謂獨步天下,四五千字一篇的各類文章,一星期起碼半打,早已形成編輯風格,亦反映其讀者群的閱讀習慣。不過,文章要寫得言之有物長而不冗,絕非易事,就以筆者為例,有話想說而眼高手低,幾乎是常態,不少事情發生了,有意見、想評論,但百思之餘,寫不出就是寫不出,躊躇之際,時限已過,再動筆已是明日黃花。

又或者因一些事生出聯想、管見,難說包含什麼「大義」卻適合有所「微言」,遂有寫一輯比較短的雜文的念頭,每篇字數二千左右,分寫三五七個話題,每個話題幾十字到幾百字不等,不一定關於時事,不定期。取名「氣短」,到底是英雄氣短還是心悸氣短,筆者自己也搞不清楚。

一、粗口與襲警

教師林慧思不滿警員選擇性執法,盛怒之下一句「what the fxxx」衝口而出。因為有「fxxx」字,所以是粗口,但那句說話本身並非針對警員,更不是什麼「語言暴力」或「語言襲警」。說「what the fxxx」與說「fxxx you」,完全是兩回事,就好比說「goddammit」和「god damn you...」乃差天共地。

What the fxxx」、「what the hell」、「dammit」、「goddammit」等,表示自己憤怒,可以是自言自語,也可以是當着別人說,但無論對誰說、怎麼說、聲調怎麼大、表情怎麼兇,都不過是一種宣示而已。因此,社會上對林慧思的一些善意的批評或惡意的指摘,包括一些據說是警察員工團體的指摘,都過了火位,並不公平。中肯的說法,是林慧思說話的時候不禮貌,比當場某一兩個警員的不禮貌猶有過之,的確應該向公眾道歉(另有一位警員相當禮貌,但顯然林的怒火不是衝着這一位發作的)。

對警察不禮貌,不一定是非法行為。就算在美國這個警察執法從嚴的國家,怒駡警察,只要沒有出言威嚇,也不構成犯罪。本來,與此有關的一個法律先例是Chaplinsky v. New Hampshire1942Chaplinsky是新罕布夏州的耶和華見證人會的一個長老,有一次在街頭傳道時與干預他的警察發生爭執,大罵對方是「天誅的法西斯蒂」、「天誅的歹徒」,被州政府告上法庭,官司一路打到最高法院,最後州政府竟然獲勝。

不過,有兩點應該注意。首先,這個先例的關鍵不是警察被罵,而是被告用的是「打鬥語言」(fighting words);根據這個先例,用這種語言對付任何人也是非法的。其次,之後的多個案例,尤其是牽涉警察的案例,已把上述先例的應用範圍不斷收窄,以至現在對着警察竪中指,也不構成犯罪了。

在林慧思怒駡警察一事裏,社會的焦點不應該是林慧思,而是當日那支選擇性執法、明顯對「愛字幫」縱容、對林慧思斥喝逼迫而令大批旁觀市民十分不滿的警隊。林慧思已經道歉,那麼,警隊道歉了嗎?一哥道歉了嗎?

二、「不愛國」才是一國兩制的基礎

周前李源潮接見千餘名港青,勉勵有嘉,但除了勵志話之外,也來了幾句假大空,其中一句「祖國興,香港才能興;祖國衰,香港一定衰」,不待論者批駁,一般有點頭腦懂點歷史的香港中學生,都能舉出重大反例,說明那句話與事實不符,頂多只能算是「革命浪漫主義文學」中的排偶佳句。除了這一句,還有一句也錯得厲害,但可能因為聽起來太過政治八股太順口,大家習慣成自然地閉上眼耳,於是疏忽了。

李副主席說:愛國愛港是一國兩制的基礎。

「愛國」當然不是一國兩制的基礎。相反,「一國兩制」之所以產生、存在,正正是絕大部分港人當年不「愛國」,特別是不愛社會主義祖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結果。試想,如果當年港人個個「愛國」像今天的梁振英、張志剛、陳淨心,則鄧小平還須要和英國人討價還價,還會搞出一套與大陸體制南轅北轍的《基本法》,成立「特區」,承諾「港人治港」嗎?果如是,則香港老早一回歸就百分百與大陸渾然一體了,何須勞駕梁政府大搞「中港融合」、大推「國民教育」?明顯,香港成為「特區」,有一部《基本法》作妥協、作權宜,都是因為中共希望「平穩過渡」,即港人縱不「愛國」也不至於造反或一窩「瘋」跑掉,國際上給中共一點面子。而已。

「愛國」既然不是一國兩制的基礎,那麼,「愛港」是不是呢?也不是。港人愛香港,這個沒問題——從來如此,於今為烈,但這並不等於說「愛港」是「一國兩制」的基礎;兩者在歷史上、邏輯上都沒有半點關係。「愛港」,說清楚一點,是香港這一制的基礎,不是大陸那一制的基礎,更不是「一國」的基礎。

領導人事忙,大概沒太多時間想清楚在香港小孩子面前該說什麼不說什麼,於是不假思索也來了這麼一句說起來抑揚頓挫聽起來也蠻自然的大陸官式順口溜。

三、從黎、施遇襲看中港法西斯抬頭

德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格哈斯(Günter Grass)力作《狗運年頭》(Hundejahre),書名取材自日耳曼迷信「Hundstage」(狗日子,指充滿不祥與厄運的時日),以一頭牧羊犬的幾代犬子犬孫為襯托,寫德國納粹年代的黑暗歲月。黑暗不止於制度面,還在於對人和人性的荼毒。

書中的兩個主角Walter MaternEduardo Amsel,小時候是死黨,Amsel比較孱弱,Matern就當他的大阿哥,常常保護他。不幸,稍長的時候,Matern加入納粹領導的衝鋒隊(Sturmabteilung,簡寫SA,亦稱「褐衫隊」),離棄了有一半猶太血統的Amsel。衝鋒隊是一幫洗了腦的政治流氓,經常出動騷擾他們看不順眼的人、襲擊猶太社團、搶圖書館的「有害書籍」焚燒。

一個漆黑的晚上,Amsel遇襲,連牙齒也給打脫,打他最兇的人是誰他看不清,但在極痛的當兒,聽到對方一陣熟悉的磨牙聲;Amsel兒時每受人欺負,Matern替他反擊那些小霸王的時候義憤填膺會不住磨牙。

按筆者觀察,大陸自江澤民時代發展出由中央至地方一條龍的「維穩辦」之後,便出現了一種與武警、公安互相配合的穿便衣的政治流氓衝鋒隊,專門對付上訪者、傳媒和異見人士,動不動就打被監視的人、打記者。

在香港,梁政權上台後,社會上冒出各種「愛字幫」,所作所為就有大陸那些政治流氓衝鋒隊的影子。

然而,到最近,接連發生兩位傳媒老闆被襲,就不是「影子」那麼簡單。說不定,1967年暴動中行兇的「鋤奸隊」2.0版,已經橫空出世,重臨香江。哪一天,教你頭破血流給你往死裏打的無面人,可能是你的青梅竹馬。

《信報》特約評論員

2013年8月2日 星期五

白蓮達 : 香港警察 中國公安

原文: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3/new/aug/3/today-o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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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警察 中國公安

◎ 白蓮達
在香港,逢星期日旺角西洋菜街行人專用區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小型展覽或表演。本年七月十四日,那裡如常有法輪功組織的展覽,展覽期間卻被一個懷疑是土共策劃、名為「青年關愛協會」的組織阻攔及騷擾。及後,林慧思老師仗義執言,聲討青關協的可恥行為。後來法輪功與青關協發生衝突,林老師亦被警察警告,並威嚇要拘捕她。

上星期,懷疑是青關協的會員在網上發放一條經刪剪過的片段,片段中只有林老師與警方交涉的情況,當時林老師曾有較粗俗言語,於是該片段標題被冠以「老師粗言罵警」等字眼抹黑她。片段流出後,林老師任教的學校向她施壓,著她「收聲」。雖然林老師已發聲明向家長及學生道歉,但仍有人繼續攻擊她,令她不好過。後來,有香港市民把完整片段放上網絡,香港市民才有機會窺見全貌,不致被蒙蔽。

如果大家從頭至尾把片段看畢,不難發現:整個劇本都是香港警方悉心策劃,完全偏袒青關協,無視他們對法輪功組織的騷擾。林老師原本已氣上心頭,忍不住走去所謂封鎖範圍了解情況;在場的男警員在無預先警告的情況下說要拘捕林老師,幸好因為她立場堅決,明知警方分明故意刁難,故不願就範。及後,在場一名女督察更嚇唬她,她才忍不住以粗口回敬。至於在場一位年紀稍大的男督察,表面好言相勸,實際想林老師別生事。

不知道若此事件發生在台灣,台灣民眾會否有相同回應?先不說警權是否過大,單是警方以政治立場拘捕一般市民,已經與中國公安無異。此事件對林老師影響甚大,或許這正是中共先給香港市民一個下馬威︰別支援法輪功,否則大家的命運也相同。

仗義執言卻因言詞激進,被污衊為教壞下一代。如果身為教師,遇到不公義的事也不出言,我們又如何告訴下一代何為是非曲直? (作者為香港自由撰稿人)

2013年7月31日 星期三

翁達瑞 : 比起香港人 台灣人少點志氣

原文: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3/new/aug/1/today-o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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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香港人 台灣人少點志氣

◎ 翁達瑞
香港回歸中國已整整十六年。每次前往香港出差,我總覺得這個被稱為「東方之珠」的前殖民地,最近反而出現一股前所未有的自我認同。

過去幾年來,香港的中國旅客大幅增加,但在我每次下榻的飯店,所有中文標示使用的仍是繁體字。香港機場和通往市區的快捷火車,所有的標示和公告,也都看不到一個簡體字,即使過往的旅客多數操著內地口音。一些使用簡體字標示的商家,也都同時並列其他外文,如日文,韓文,或英文。

走在香港街頭,我看到的中文路標與地名,其英文拼音仍繼續使用回歸之前的羅馬系統,並未更改為中共建立的漢語系統。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香港人的許多日常用語仍然絲毫不動,並未因為回歸中國而有所改變。

相較於香港,台灣與中國在歷史上長期處於分治或敵對狀態,然而台灣人的自我認同並不特別強。一旦兩岸對峙的局面緩和,台灣往中國傾斜的態勢就會出現。

在兩岸交流日趨頻繁之後,我每次回台都會碰到許多人,在言談中以「高檔」表示「高級」;以「高教」代表「大學」;以「出租車」取代「計程車」;或以「酒店」代替「旅館」。這些中國社會特有的日常用語,在台灣普及的程度似乎比在香港還要高。在馬英九「與國際接軌」的藉口下,台灣也已全面實施漢語拼音。類似的中共漢語拼音在香港反而看不到。

香港是屬於中國的領土,和深圳只有一水之隔,其特首又是由北京指派,但回歸後的港人仍刻意與中國保持距離。相反地,台灣從未接受過中共的統治,和中國之間又有海峽隔絕,總統更是由全民直選;然而,可以當家作主的台灣人卻主動向中國靠攏。

看著港人日益增強的在地認同,再想到台灣逐漸消失的本土意識,我不禁迷惑,為何台灣人如此不珍惜得來不易的主體性? (作者為加拿大毅偉商學院國際企業講座教授)

盧斯達 : 抑鬱的東亞

原文:http://dadazim.com/journal/2013/07/melancholic/

抑鬱的東亞

看日本或者韓國,我們就好像看到香港的將來:社會和經濟發達,但政治上沒有出路,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無能的上一代佔據舞台,下一代不論賢愚忠奸一律沒有出路,抑鬱感彌漫社會。日韓受制於美軍,受到中國威脅;香港政局則同時受制於中共和美國,左右做人難,空轉內耗。
日韓行民主選舉,卻與香港特首欽命派對一樣,無法體現社會流動和提振國民士氣。奧巴馬四十多歲登上總統寶座,代言了「甚麼都有可能」的美國夢。每個國家都要有夢。單憑民主選舉,通常都不會達至真正的社會公義。但民主選舉有助團結國家各個階層。當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參與最高權力的角逐,他們心裡就舒暢得多。
優質的民主選舉,是假戲真做,讓全國國民發泄精力(包括各種造勢大會以及勝選之後的街頭慶典,當然啤酒是少不免的)和心力(知識分子就國家大事大發議論針鋒相對),最後由敗方和勝方得體地握手言和,發表漂亮演說,並重申分出勝負之後,二人必不計前嫌通力合作服務人民——不管當中有多少水份,每次民主選舉都是國魂的招魂幡,加強國民的歸屬感,又是社會怨氣的安全閥。
通過不停的選舉辯論,一個國家的立國精神和文化傳統亦會重新被強調或者詮釋。日韓的民主選舉,卻沒有那種氣氛。如果說香港人是政治冷感,日本人就是政治厭惡。不要說嚴重的世家壟斷、黑金醜聞,日本人大概早已不對政治抱持期望,也不認為政客可以幫助日本。「卡拉OK政治」之說就是出自日本,用以描繪首相內閣之位不停在同一群政客手中來來去去。你做完到我,幾年之後又見到同一張臉。經國之事,好像唱K傳咪一樣兒戲。
一個地方的政治沒有出路,就會產生很多心理問題。香港自前途惶恐以來,心理問題就沒有好過。由於洞悉到中國的鐵腕佔據以及英國之出賣離棄,強烈的無力感和憂憤使他們從極端崇洋變成對中國誠惶誠恐。因為中國已成香港必然之歸宿,所以香港只能期望中國改變、西化,期望北京留香港一條活路。香港的泛民政客熱烈聲援中國維權運動、視溫雲超之流為導師式貴賓,卻完全對本地人受融合之苦置若罔聞,統統出於對中國一切事物的一種「事大」式誠惶誠恐。
社運人和壞鬼文人每提到大陸惡客及同化政策,還主張包容忍讓,道理相同。他們認為英國不再管香港了,以後香港不圍繞著中國來轉,還能找哪個媽?故此香港唯一的活路就是感化那個臭脾氣的媽。好像患上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一樣,被人侵略了、欺壓了,還愛著對方,覺得自己可以苦情感動之,使之從良「回轉」。
一個地方的政治沒有出路、國家沒有明天,人的鬱悶就要找出口去轉移。大陸人上有豪買喪購、床事荒淫、撈資移民出國、人奶宴‥‥‥下有走私賊及遊客出國胡作非為,都是同一種發泄,與他們的背景和教養無關。
幕府時代的商人坐擁萬金,但地位低下,受政治宰制。夜太長,無力憂,只好寄情於聲色娛樂。美食、歌伎、春宮畫、色情文學、浮世繪,最精緻的俗世文化,在鬱悶之中成為遁世之物;今日那些越見陰柔化的動漫、醉生夢死的AV工業,恰成舊日情色浮世繪的對照——現實無路可走,則逃遁於虛幻。東亞上國,嬌如美人,卻是無力而頹靡。外人看是美麗夢幻,卻是反映製造國的蒼白現實。
今日之日韓,可能是明日之香港。自身富裕、社會保守、政治局勢不動如山,已然產生類似的昏沉氣氛。青關社愛港力之類將文革鬥爭引入香港、「社會賢達」連番受到恐嚇,對香港整體反而是好事。不受壓,不成一個整體;不被剝奪,錘練不出一個身分來。香港人拿不出鬥爭精神,大概便要從別人鬥爭他們的過程中好好學習了。

2013年7月30日 星期二

誰把國家的主人看成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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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31 字型:  ∣列印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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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把國家的主人看成敵人?

各界普遍憂慮「兩岸服務貿易協議」,馬英九總統卻高調駁斥說:該協議引發民間和政壇諸多辯論,但是這些辯論都不夠理性,而是「造謠和闢謠的對抗」!他還說:面對全球區域經濟整合的浪潮,台灣不能在這一波國際經貿自由化的競賽中缺席,因為「開放帶來興旺,閉鎖必然萎縮」;台灣服務業的競爭力很強,簽署「服貿協議」是一個讓台灣業者能至中國大陸發展的好機會,期待朝野能共同討論「台灣要不要走出去」的問題。

與此同時,馬英九還稱:服貿協議「反對的理由完全都不堪一擊」!言下之意,最近以來各種可能受害的服務業者,包括他自己所任命的國策顧問,以及經濟學者所提出的警告,在馬英九眼中都是「不堪一擊」的!(因為他完全掌控立法院)。既然「不堪一擊」,表示馬英九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讓「服貿協議」煮成熟飯熬成粥!這位滿意度僅剩十幾趴的總統,竟然把國家的主人看做敵人,而且是「不堪一擊」的敵人,真不愧是民主的公敵!

不過,所謂的「造謠和闢謠的對抗」,仍不失為非常傳神的形容。只不過馬英九自認是「闢謠者」,而包括台灣大學經濟系主任在內的業者、專家、民眾,都是「造謠者」。而事實恰好相反,就像其他的兩岸協議,以及他自己的眾多競選承諾,馬英九對「服貿協議」的美麗說詞皆屬「造謠」,至於業者、專家、民眾戳破馬政府謊言,拒絕強力放送的洗腦宣傳,才是在「闢謠」!人民表達生計困難,也被扣上「造謠」的大帽子,作為國家主人的台灣人民何其不幸,竟然要與一個說謊家、獨裁者對抗!

和以往一樣,只要想對中國擴大開放,馬英九便會祭出「國際經貿自由化」的大旗,從而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問題是,馬英九的政策哪能叫做「國際經貿自由化」?他硬是把台灣鎖進中國當作「國際化」,而不是與美國、日本等高所得國家簽署自由貿易協定,這樣的「經貿自由化」最後必定是淪為中國經濟殖民地而徹底失去自由。他口中「競爭力很強」者,往往也就是「馬友友們」從事的產業,一如「服貿協議」的受益業者。這些人到中國以政治輸誠換經濟利益,而中國「競爭力很強」者來台灣消滅中小企業,一來一往將來台灣就要靠中國賞飯吃了。

事實上,此一可能發展,就是五年多來國共協議的一貫精神。馬英九在做的,胡錦濤、習近平在做的,就是打造一個有利於統一的政商集團,這個集團愈壯大,統一便愈有保證;而這個集團以外的人愈貧弱,便愈無力抵抗他們合力構築的統一工程。此一手法,一九九七年以前老共在香港早就玩過了,現在只是把成功的經驗在台灣複製罷了。不同的是,當年香港的總督彭定康至少與港人站在一起,為香港民主奠定基礎,形成今天不滅的民氣;而馬英九卻是站在北京那一邊,聯共制台,極力蹂躪台灣民主。

其實,馬英九應該很清楚,他已經被台灣人民看透、唾棄了。唯其被看透、唾棄了,所以他更無所忌憚,更目無人民地向統一暴衝。有了主席加總統的黨國體制權柄,馬英九便足以腳踩民主而獨斷獨行,即使滿意度掉到一趴也心無罣礙。五年以來,拜「人渣治國」之賜,台灣的政經形勢彷彿螺旋式下墜,每一個人幾乎都有自己憤怒的理由,總體危機走在爆發的邊緣。從ECFA到服貿協議,從「公民1985行動」到「明天拆政府」,馬英九正在為民意的最後反撲激發能量。也許,不用多久,大家便可以見識到,到底是誰「不堪一擊」。

2013年7月29日 星期一

陳雲 : 華夏國魂 如何丟失

原文:
http://hk.news.yahoo.com/blogs/sandwich/%E8%8F%AF%E5%A4%8F%E5%9C%8B%E9%AD%82-%E5%A6%82%E4%BD%95%E4%B8%9F%E5%A4%B1-154922851.html
三文治

華夏國魂 如何丟失

圖片:Getty Images
歐洲之國族精神在貴族世家的尊貴責任及皇室代表的國家靈命及莊嚴禮法,華夏之國族精神,在士族與遊俠。士族匡扶天下,遊俠捨身從義。士族在廟堂,遊俠在江湖,前者主政輔教,後者急公好義,華夏精魂,賴以不墜。

華夏士族精神之失落,與民國之後的古文教育丟失有關。中國近代之敗亡,是由於現代學校由商人贊助或控制,走向科學、工業及商業技術教育,丟失華夏的士族傳統,於是我們今日見到在中國政壇及香港政壇的,不是士族,而是工程師、會計師、律師這一類人物。

清末,西學第一人嚴復留學倫敦,駐英公使曾國藩之子曾紀澤對其古文修養頗有微詞,嚴復回國之後,即拜曾國藩之弟子、桐城派古文大師吳汝綸(一八四〇—一九〇三)學古文。曾汝倫中國在清末設立第一家大學——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講學,此乃華夏現代教育之始,桐城派吳汝綸在大學堂主講,謂然而嘆,曰:「本意謂中國書籍猥雜,多不足行遠。西學行,則學人日力,奪去太半,益無暇瀏覽向時無足輕重之書。獨姚(姚鼐)選《古文辭類纂》,萬不能廢,以此為學堂必讀之書,中國斯文,賴以不墜。」嚴復進修古文之後,用秦漢文體編譯《天演論》,接通古中華與新西洋。同期,林紓用活潑通俗之古文及明清白話,翻譯西洋文學作品。此際,華夏雖經歷滿洲異族統治,然而斯文仍在。

民國創立,推行新式教育,然而啟蒙讀物、國文教本仍有古文及詩詞,也遵從古訓教學。民間市井,戲曲、唱本、謠諺傳承如昔,《水滸》、《三國》,《隋唐》、《說岳》,不絕如縷,似斷非斷,電台、電影之流行文化,往昔英雄兒女與新派社會奇情並立。民國政府治下,縣官、里長、鄉長及村中紳士,體統雖不如王朝時代,仍有舊學根底及仁義氣節,即使後來之軍閥,也有若干家學淵源,可以掌政一方,如往昔之王侯大吏。

及至中共統治大陸,掃蕩士族,殘殺地主鄉紳,逼死僧人道士,淘洗滿清遺老、民國遺民與新進知識分子,口謂推行平等,實則陷舉國於俄羅斯土匪軍痞革命政權之野蠻。二十世紀開放改革,中共急忙引入美式全球化集團經濟,投入國際金融大循環,而不以細水長流之民間鄉鎮農社及企業復興中國。共黨之野蠻不文,遇上美式普世物質主義,大陸之文明,頹然墜下。致令今日出國之大陸人,狼奔豕突,大呼小叫,穿戴國際名牌而不知廉恥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