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9日 星期六

無待堂 盧斯達 : 中共不要講香港歷史了

原文【蘋果日報】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30209/18161250


2013年02月09日

中共不要講香港歷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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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報》在二月七日刊登了一篇題曰〈港青年要有歷史觀責任感「港獨」叫囂親痛仇快〉的文章。扣港獨帽子、仇英仇港,在中國本位的立場看香港問題,其黨八股之風,撲面而來。港人示威時舉起藍旗,已有一段日子,還真讓中共心痛牙痛到現在。到今天,那套黨八股的論述還是絲毫不改:你們不應懷念英國殖民者呀,你們「忘記我們祖宗受到英國的凌辱,也忘記了先烈們為國家流的血」嗎?此可代表一種中共官方的大陸主流意見。
講歷史?我就跟你講歷史。香港自太平天國之役以後,一直是中國難民避難之所,又為中國保存知識文化革命精銳。今天很多大談愛國的社會賢達,當年還不是游水逃難到香港才保回一命,才有後來的發迹和風光。
民族主義史觀,實非史觀。他們一味將英國割據香港的歷史現實「臉譜化」。總之英國人就是殖民者,一定無惡不作,卻無視香港托庇於英國管治之下,有安定環境,有超前於中國大陸的社會經濟發展;他們千篇一律地聚焦於英國人在百多年前對華人的不公平對待,卻不承認香港進步神速,比起大陸更是一片樂土,使得千萬中國人冒死離國都要擠進這片英殖者的土地。
中共學人講歷史,知道醜嗎?在港行德政,建立今天香港人還在享受的公共醫療、免費教育、公共房屋的,叫麥理浩;令香港有局部直選的,叫彭定康。至於「回歸」之後,政制前進被中共多次阻礙、公屋只拆不建、教育制度越改越衰……中國人還有面目去談歷史?不怕人笑話嗎?
他們不是切切實實地檢視歷史現象、全面探索英治時代香港的各種發展,作出客觀評價,而是片面、膚淺地借歷史之名叫政治口號、以歷史來包裝一套過時的民族主義狂情。
香港人懷念舊時的好生活,也懷念英治政府對港人的尊重。英國領事館最近上載一段新春拜年影片,寫漢字揮春、講粵語,網民瘋傳,紛紛讚好。英國人政術之精微,連形而上的心理部份都顧及了。你何曾見過中共黨官在香港演一下親民戲,講一下粵語?反倒是每次領導要來了,為了顧及其「尊嚴」,就把整個港島封得水洩不通、用胡椒噴霧招呼示威者。因此中共永遠不能接通民情、不得人心,其代理者的施政也舉步維艱。
我勸中共不要再對香港人講歷史了。一講,只會被天下人恥笑;再講,就令大家真的很想港獨了。

盧斯達
無待堂博客 


2013年2月7日 星期四

誠信問題已非要害 梁氏涉黑實可雙規

原文【信報】一月二十九日



誠信問題已非要害  梁氏涉黑實可雙規
練乙錚   2013-01-29   信報財經新聞

重磅反水「梁粉」劉夢熊上周在《陽光時務週刊》的一個訪問裏投了一顆重磅深水炸彈,震撼之餘,不少不可告人的東西,瞬即浮出水面,呈現在大家眼前。即時引導公眾視線的,是劉說的「交人」問題,即梁及其軍師張震遠交不出當日梁稱受他委託替他驗屋查僭的專業人士名單,因為那些驗樓專家其實都是子虛烏有。劉認為這是點到梁身上誠信問題的死穴。

不過,孤證不立,未有更多有關事實暴露之前,大家不妨存疑。況且,經過大半年來的各種公開表演,梁在僭建事上欠缺誠信,早已是不爭之實,捅出「交人」問題,港人的邊際收益,頂多是知道貴為行會成員的張震遠乃是協助梁欺騙市民、欺騙中央的共犯而已。

突把董建華擺上枱

然而,劉在該次訪問中和盤托出的,至少還有比「交人」這點或其他枝節問題重要得多的另外兩組信息。這些信息與劉的主要立論並無必然關係,劉這個「準污點證人」在此二環節作假的動機不強;而且,信息涉及的兩位大人物,至今並無公開否認事件具體內容,因而比較可信。兩組信息,其一暴露了紅色背景梁氏政權的不斷黑道化。去年,梁營在劉夢熊牽頭、有前高官「梁粉」參與的「上海仔飯局事件」之後,迅速在形象上與黑勢力切割,相當成功;不料,前不久的挺梁反示威中,出現黑道派錢計人頭的醜劇,傳媒報道人贓俱獲,梁政權的切割努力,就不顯得那麼有效。這次劉提供的有關信息,更令梁與黑道之間的盟友關係無法掩藏。其二,則是因為劉把董建華擺上枱面,致令唐梁之爭背後金權板塊的政治輪廓,忽然變得清晰。下面先談後者。

梁營後面的政治勢力,到底是團派、江派,還是什麼派?這個問題一直以來說不清,連本地左派也摸不着頭腦,以至到了「選舉」很後期,還不知道怎樣押寶。

當初,港人以為特首大位乃「儲君」唐氏囊中物,不期殺出一個程咬金,出現唐梁對峙局面,而雙方背後各有其金主,盡皆擺明陣勢,並不遮遮掩掩,港人於是漸次明白,這是要保住一哥地位的一線財團與欲取而代之的二線財團之間的一場你死我活攻防戰,而絕非北京為了準備若干年後搞普選而設的一次彩排(後一觀點已成政治笑話)。不過,在香港特定的政治環境底下,特首由誰當,一定深刻牽涉京港之間的「大政治」。在這些本地金主旁邊,還糾合了極具份量的京官及其黨內關係網,再加上這些京官的經商家族成員把持的大大小小紅色財團,組成一個一個的政商三結合;這次特首「選舉」,其實就是最大的兩個這種由本地金、內地金、京官權三者構成的金權板塊之間的政治鬥爭。由於北京政治素來不透明,金權板塊的「權」那一面如何與黨內最高層的派系掛鈎,港人無從確切知道,只能根據當時的一些已知事實大略推測:唐家與上海幫首領江澤民關係密切,因此唐後面是江派勢力;梁營聲聲「求變」,撐腰的可能是有改革傾向的團派居多。現在看來,這個當時很普遍的二分法錯得很厲害。關鍵是劉夢熊在訪問中提到董建華。

江握手後有江點頭

過去,董氏給人的印象是個好好先生、老好人,中國好、香港好,除了民主派,其他什麼都是好,並無明顯派性;唐、梁二人,當時都是他的重臣,董氏對待二人,理應無分軒輊。然而,劉在上述訪問竟無意中透露了董氏的強烈派性。董支持梁,政界早有所聞,但劉提供的信息顯示,董這次不是簡單的表表態支持,而是全情投入、死命支持。他對劉說: 「夢熊,你支持梁振英,做得很好!有你幫振英,我就放心了!」董不支持老同鄉唐氏,顯然不是因為唐搞僭建暴露了。此說的證據是:後來梁被發現也曾多次偷偷搞僭建,董卻顧不了以前曾經公開要求主要官員注意品德必須「whiter than white」,關鍵時刻奮不顧身站出來替梁脫困,着港人勿拘小節、向前看。董氏此舉降格敗德不是重點,重點是證明了梁營背後也是江派;繼江握手之後還有這個江點頭。

董氏下台之後,本應小心謹慎,脫離所有政治派別,專心一意為國家做外交方面的實事,以彌補一己過失;但這次再以江派身份積極干政挺梁,被劉無意中暴露了,也許會觸怒胡、溫、習,再惹麻煩,實屬不智。

唐、梁惡鬥而同屬江派,此點並不稀奇;歷代帝皇膝下有幾個兒子不和、各擁重臣黨羽互相傾軋的例子多的是;就算是毛時代,他下面派系也廝殺不斷,何況江氏?江上台之後,改了黨章,大批黨員成為資本家,他眾多的手下、親屬,挾着黨國權力、資源和關係到香港覓食,泊哪個碼頭媚哪個金主,他無謂管,也管不着。

既然梁後面是江派而非團派,那麼他的政治前途在習近平上台之後就充滿變數。大家知道,董是江欽點上台卻給胡錦濤即團派打下來的;胡、溫對梁這位江點頭,大概也沒很大好感,故梁得勝後首度上京面聖那次,胡、溫對他的態度半慍不火。若習上台而在江派與團派之間和稀泥,梁也許不難保住特首之位,做到2017。但顯然,年來的情況並不這樣發展;薄熙來事件之後,江派與團派惡鬥,習很快站到團派一邊。團派多次高調提反腐,江派掌控的《環球時報》卻推出「適度腐敗論」,主張政府教導民眾養成接受「適度腐敗」的心態,以確保管治穩定;但習一上台,甚至不等今年3 月兩會召開,就把反腐工作提升到首要地位,聲稱「老虎」、「蒼蠅」一起打,也順帶打了《環時》一巴掌。留意國內政治動態的人,還可以舉出多個類似的事例,說明江、習互鬥,刀光劍影;最近的一起,無疑是轟動國內外的「《南周》事件」。《南周》元旦獻詞支持習提出的「把憲法落到實處」的口號,卻被江派中宣部官員粗暴抽起;雙方最後打個平手,江派在輿論方面卻輸一大截。在香港,力推梁氏上台的中聯辦兩個領導,於去年底忽然倒台,一個下放廣西,一個官貶澳門。兒皇帝頓失牯持,形勢如何,他自己知道。下一回梁到中聯辦,要叩見的,是一個比他年輕一大截的小伙子,真是情何以堪。

然而,更令梁氏不安的,無疑是替劉夢熊爆料的媒體《陽光時務》,據說與《南周》同一淵源,都有胡、溫、習的背景;大家若拿《陽光時務》訪問劉夢熊的原文看看,便可知道,堂堂一個香港特區行政長官候選人,得到「江氏紅」中聯辦的點頭去馬之後,是怎樣「斥之乞來」、「呼之不去」,怎樣誠惶誠恐,怎樣卑躬屈膝打哈哈擺和頭酒,最後得到黑道百分百支持,神一樣替他撐住了比唐氏高的「民意」,讓當時的中聯辦領導得以「名正言順」抬他上位。是屆香港特區行政長官,可說是紅色父系與黑色母系結合的產物。

香港社會黑道化?

不過,北京當時的最高領導(胡、溫)不一定知道梁靠之上台的「民意」,背後原來還有這麼一筆。劉夢熊指梁氏犯欺君之罪,主要恐怕不是他說的「三個專業驗樓人士都是子虛烏有」那一條;的確,僭建對北京而言,正如劉說, 「小菜一碟」而已。真正嚴重的欺君罪,乃梁氏暗地裏炮製了一個帶有廣泛欺騙性的「黑底民意」——技巧高得連本地一份高格調的知識分子報的高層,也給糊弄得暈頭轉向;而這個「黑底民意」,可能在北京作最後決策之時,起了作用。這是大得多的欺君罪。

香港有了這樣的一個怪胎特首,人們心中肯定產生很多疑問:特區政權往後的性質是什麼?今後五年,黑道將如何透過特首的回禮,悄悄影響香港政治、社會、經濟?港人忍受得了?稍有良知的本地左派接受得了?(工聯會就有點受不了,認為「幾醜陋」;民建聯急急打圓場,看來還吞得下;一眾政府內外的「梁粉」新愛國則若無其事。本應最懂得「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條德訓的前高官如羅范、葉劉,第一時間替梁氏擋駕;精英中的精英猶利令智昏如此,可問是什麼世道人心了?)國際上,中國出了一個關鍵時刻靠黑道資源上台的特區首長,別的國家如何看待?梁氏外訪的時候,與別的國家、地區首長同席之際,別人會有些什麼眼光?(新加坡和英國已經在鄙夷;台灣的民進黨肯定是笑死了。)不過,笑罵由人,政治上最關鍵的是,新上台、據說要推一番清廉新氣象的習近平,如何看待這潭江派遺留下來新鮮熱辣上海屎蘇州屎?受得了受不了?他若受得了,本國人民、港人會怎樣看他「海涵」一個染黑特首?外國政要又會怎樣看他的魄力、取向?回想解放前的國民黨,由最高領導蔣介石起,都黑道化了,怎麼現在梁振英也同樣黑道化?香港在共產黨員領導下回歸到萬惡的舊中國去了?

兩組信息,兩個結論:其一說明梁營是江系裏頭的一個派別(而且只是一個少數派別,得不到香港的一線資本家支持,小圈子裏頭的千二票,靠了中聯辦擔當「黨鞭」,還不過佔了689);其二揭露梁氏取得政權,一半靠黑道,未來的香港社會各方面必定因而逐步染黑。跟隨梁氏進入本屆政府的人,要知道自己在吃的是什麼飯,吐出來看看是什麼個顏色,就會明白(頗令筆者難過的是,這些人當中,不少是筆者以前的朋友、好友、學生。)。

由大陸什麼派的人管治香港,對港人而言,分別也許不大;國內外很多人都認為江派是中國當今李鵬那派之外的另一最大貪腐派別,但說到底,大家還不知道習與江在本質上有何區別。光說話不算數,還要看得見他怎樣行事。另外一方面,香港黑道化,則香港有難了。當然,有可能劉夢熊也在此事上說謊;故首先應該在事實上嚴格求證。允許立法會以各種有效機制向三個涉黑助選當事人套取材料是一個辦法,但其實效勢將因為保皇派的阻撓而大打折扣。此外,因為當事人都是政協要人,不排除還是黨員,組織上因而都直接受共產黨領導;由中共中央循黨系統對這幾個以梁為首的涉黑當事人在大陸某處進行「雙規」,也許是一個更有效的清查途徑。但那要假定習近平是一個有所作為的人。

《信報》特約評論員

練乙錚

2013年2月6日 星期三

吳大澂 : 金融計時核彈

原文【蘋果日報】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30207/18158430

2013年02月07日

金融計時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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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當時身任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主席的保恩(Brooksley Born),眼見衍生工具市場(Over the counter derivatives)快速膨脹,於是去信美國政府要求賦予CFTC權力監管此市場。但文件一出即大受銀行業反對,而此要求最終在當時的聯儲局主席格林斯潘、財長魯賓(Robert Rubin)、副財長森馬斯(Larry Summers)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利維(Arthur Levitt)──美國的金融四巨頭──反對下胎死腹中,保恩亦於一九九九年受壓下黯然下台,監管一事從此不了了之。諷刺的是,正當金融業及美國金融四巨頭大力反對CFTC監管衍生工具之際,對沖基金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LTCM)用五十億美元資本借超過一千億炒賣價值一萬億美元之衍生工具,最終於一九九八年因俄羅斯債務違約而爆煲。眼見LTCM倒閉將影響與其做衍生工具交易之金融機構,美國政府最終出手打救LTCM。

銀行買賣衍生工具,收入可觀,當然不願受CFTC監管。而當時的美國金融四巨頭竟聯手反對,則可見美國銀行業對美國政壇之巨大影響力。LTCM爆煲後,美國政府並無吸取教訓立例監管衍生工具市場,但出手打救LTCM,反使金融機構從此有恃無恐,蓋因炒爆例必有美國政府打救也。美國放棄監管衍生工具市場並打救亂炒衍生工具之基金,終於種下二○○八年次按市場泡沫爆破、金融制度幾近崩潰之禍根。

歐美大銀行,甚至大型保險商AIG等,原來都涉足衍生工具,互買互賣,從中賺取差價及佣金。二○○六年美國房價向下,引發次按市場泡沫爆破,而根據次按市場定價之衍生工具,其價格開始大幅波動。

AIG於樓價仍上升時,藉其高債務評級,瘋狂開出房價不會下跌之衍生工具合約,次按爆破後損失慘重。與當年LTCM一樣,美國政府最終打救AIG,並將其國有化。傳媒事後發現,美國政府動用一千七百億美元注資打救AIG,初款的八百五十億,大部份竟然是賠給予AIG做衍生工具買賣之其他美國大銀行,當中包括高盛(Goldman Sachs)、美林(Merrill Lynch)、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及花旗銀行(Citigroup)。而美林最終被美國銀行賤價收購,正是由於美林賭輸衍生工具,無法還債所至。

多間瀕臨倒閉的大銀行當中,只有雷曼(Lehman Brothers)美國政府任其倒閉,此舉將整個已變成賭業之銀行體系,推向崩潰邊緣。

原來雷曼當時與其他大銀行一樣,賣出大量衍生工具予多間金融機構,此等機構就將其部份資產交予雷曼作為抵押。之後雷曼透過會計手段,將他人之抵押當作自身資產,然後用此等資產做抵押,再與其他金融機構做買賣。隨後美國政府拒絕打救,雷曼宣告破產,當初與雷曼做交易之機構立即喪失抵押品,損失慘重。而後來與其做買賣之機構,手上之抵押,原來亦只是海市蜃樓,毫無價值。當時整個金融業已因美國房價下跌而損失慘重,雷曼一爆,整個資金鏈其中一環着火,立即火燒連環船,各金融機構手上資產越燒越少。而上市之金融機構,其股價亦直線下跌。美國及歐洲金融業,資金周轉不靈,幾近崩潰。最終美國推行大型量化寬鬆拯救金融業,隨後之事,大家都知之甚詳,不再重複。(明續)

吳大澂
自由撰稿人 

旺角失守是港人遭滅頂的預示

原文【蘋果日報】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30207/18158429


2013年02月07日

旺角失守是港人遭滅頂的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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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華中心大業主日前通知所有租戶在七月前終止租約,商場翻新後擬租予名牌旗艦店,或主攻自由行市場的品牌。我不太常逛瓊華,只有換季時才會去轉一圈,順道會到潮流特區、Chicの堡、太子的聯合廣場選購服飾。
上述幾個商場本都是大型多層式商場的格局,為了降低出租門檻,分成一間間櫛比的小商店。店小,租金不貴,賣的都是潮流服飾的仿製品,價格相宜,除了惠及所謂MK和潮童外,也照顧了我這種討厭名牌的人。
我較為常去「信和」購買電視遊戲和動漫商品,那裏有着最多回憶。中學時喜歡去看時款球鞋和日本歌星的商品,也會三五成群地跟同學去「好景」──即是門前有個瘦弱阿叔,像電子念佛機一樣絮絮念着「四樓有四仔」的那個商場,搜購一些人體生物學的課外影像教材。
那時候的旺角,沒有自由行和手拉車,更不聞有大聲吆喝和遍地「黃金」。街上十居其九都是本地人。大陸和各地的旅客,都只愛到女人街和廟街看看那些made in China的玩意,大家相安無事,沒有「中港兩地的深層次矛盾」。金舖名店,只會集中在彌敦道,數目沒有現在的誇張。那個時空的旺角主要做本地人生意,是屬於香港人的旺角。現在瓊華宣佈轉型,令我驀地慨嘆,真箇人事全非。從前西洋菜南街的風貌,我忘記了,皆因近幾年來的特色小店,已被大品牌取而代之了。
近日爆發的奶粉荒,左丁山引述家庭醫生的權威觀點,指每個牌子的成份都一樣。奶粉貨源緊絀的原因,是家長集中購買兩三隻名牌引致。字裏行間全然不提走私客滋擾港人生活和自由行改變了香港的營商生態,將嚴重的政治問題簡化為消費恐慌,還將責任全塞到港媽身上,訕笑她們是患了奶粉焦慮症:「甲乙牌子沒有,可以轉食丙丁牌子啊。」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實情卻是「信他一成,雙目失明。」中學時讀過胡適的《差不多先生傳》,文章批評中國人得過且過的缺點,端的一針見血。
M和F牌子不是差不多嗎?何必太焦慮呢;同理。瓊華和潮特,信和與皆旺不是差不多嗎?何必太認真呢。可是,今日瓊華要收回業權,明日就會陸續到其他商場。聞說旺角電腦中心也已經暗中易手(幸好現在仍可查冊),相信也難逃瓊華的命運。不久的將來,恐怕整個旺角只會剩下電器、化妝品、金飾、名牌店等「四大產業」。旺角易名為「旺角商業城」,劃為自由行消費特區。
凡來自大陸,操捲舌普通話自動獲七五折優待。香港人到這時才懂情何以堪,實太遲了。旺角失守、奶粉荒、牛肉荒,是港人遭滅頂的預示,半點不能鬆懈。而那位涼薄作家,姓氏應改為「差不多」。

葉政淳
自由撰稿人

2013年2月4日 星期一

高慧然 : 你以為你有資格包容?

原文【蘋果日報】
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columnist/%E9%AB%98%E6%85%A7%E7%84%B6/art/20130205/18156433


2013年02月05日

你以為你有資格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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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全年訪港旅客接近5000萬人次,其中絕大多數為大陸人。5000萬是怎樣一個概念?5000萬是香港總人口的七倍。一個地方,一年內旅客出入的人數總和居然是本地人的七倍!而且,這群旅客更是來自同一地區的單一種類的「旅客」。七倍於本地人口的流動人口挑戰着這個彈丸之地的承受力極限:地理的、物理的、心理的。同時,改變着這個地方的價值判斷、生活習慣、發展方向,並且,影響着這個地方的結構與未來。
可笑的是,左膠政客、中產至今仍以為自己佔據着主場,以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姿態要求香港人包容。700萬如何包容5000萬?弱勢挨打者如何包容大軍壓境式的強國入侵者?700萬人的戲院、茶餐廳、士多變成5000萬人的藥房、珠寶店、手袋鋪,700萬人要包容;700萬人被5000萬人搶奪產房、學位、奶粉,700萬人要包容;700萬人的自由巿場被13億人的非自由巿場嚴重擾亂,700萬人要包容……只有強勢者才有資格包容弱勢者,被動挨打無力還手者說包容,只是阿Q的春夢。
陳景輝在《從奶粉荒看旅遊之都的極限》一文中指出,對一個地方來說,無限制、大量旅客的自由流動,所帶來的影響,從來不止於經濟。一味強調自由流動,使地方任由外在力量穿透,其後果就如英國社會學者包曼所提示:當地人「只能束手無策地看着唯一的『當地』從腳下溜走。」